第二十七章 杏林惊变（二）
所有枪口指向贾大壮等人藏身的老杏树。正在这时，一声枪响，少尉应声倒地。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，两名日军倒地。
剩下的日军慌忙寻找隐蔽处。贾大壮从树上一跃而下，同时开枪击中一名日军。薛蕃也同时发起攻击。最后一名日军刚要还击，又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发子弹准确爆头。
杏林重新归于寂静。贾大壮警惕环顾四周：“是谁在帮忙？请现身吧。“
一个苍白头发的身影从一棵杏树后闪出。是乌孝进！手中端着一把通体黝黑的汉阳造，枪口还在冒烟。
“乌老爹？！“贾大壮实在难以置信，“您。。。。。。“
乌孝进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黄板牙：“当年贾府家大业大，为了保家护院，练了几天，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。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盒，“药和针管都在里面。“又随手递过那根金项链：“没用上，还给那位林小姐吧。”
现在盘尼西林价格堪比黄金，怎么会一分钱没花！贾大壮惊奇地问：“你这是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得空再说吧，给林小姐治伤要紧。”乌孝进坐到一旁，从簸箕中捡起一块饼子，大口嚼着。
赵医生从树上滑下来，接过铁盒打开，里面果然是一支盘尼西林针剂。
“真的太好了！“她立刻开始准备注射。
土财主和跟班缩在一旁瑟瑟发抖。薛蕃从地上一把将他提溜起来，明晃晃的匕首在他眼前晃动：“他娘的，死不改悔的汉奸！”
“好汉爷，小的实在不想出卖你们，实在是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薛大兄弟，他是俺东家，请看俺的薄面，暂且绕过他这一回。”乌孝进走过来，叹了口气：“东家，您这是何苦呢？“
“老乌头，你、你竟敢杀了皇——鬼子。。。。。。“土财主声音发抖，“这可怎么得了。”
乌孝进摇摇头：“老汉我活了七十多岁，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。今天这事，您要是敢说出去，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您，信不信？“
土财主脸色煞白，连连点头。贾大壮走过来：“乌老爹，鬼子很快就会增援，我们得立刻转移。“
“往东至多五里，有片苇塘。“乌孝进说，“兵荒马乱的，很少有人去，你们可以去那儿先躲一躲。“
赵医生给林若玉注射完盘尼西林，解释说：“她现在需要静养，不能再奔波了。“
“那就分头行动。“贾大壮决定，薛蕃和赵医生带着林若玉随乌老爹去苇塘。他自己出杏林侦察，一但有追兵，由他引开。
贾大壮转身刚要走，薛蕃拦住了他：“你一个人不行！我和你一起。“
“听我的！“贾大壮厉声道，“保护林小姐、赵医生她们更重要，再说，两个人目标太大。“
“这一点请你放心。”乌孝进拍拍薛蕃的肩膀：“少爷由我陪着。这方圆几十里地，没有我不熟的。“
事不宜迟，众人迅速行动。临走前，赵医生塞给贾大壮一个小布包：“这是剩下的半支盘尼西林，小心保管。“
目送薛蕃背着林若玉离开后，贾大壮转向土财主：“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。“
半小时后，大队日军赶到杏林，发现少尉和四名士兵的尸体，以及被绑在树上的土财主主仆二人。土财主按照贾大壮的交代，哭诉一伙土匪如何杀害皇军，又把他绑在这里。
日军中队长暴跳如雷，下令全力追击土匪。而此时，贾大壮和乌孝进早已抄小路往相反方向的河滩跑去。
“少爷，前面就是河。“乌孝进指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，“河边有个渔村，我有熟人在那儿。“
两人刚走到河堤上，乌孝进突然拉住贾大壮：“不对劲。“他指着远处几个晃动的身影，“那不是渔民，是便衣特务。“
贾大壮眯起眼睛，仔细辨认了一会。“绕过去。“他低声说。两人刚转身，背后传来一声大喝：“站住！干什么的？“
贾大壮的手悄悄摸向腰间，却被乌孝进按住。
“老总，我们是打鱼的。“乌孝进佝偻着腰，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。
三名特务走近，为首的打量着他俩：“打鱼的？鱼呢？“
“今天运气不好。。。。。。“乌孝进赔着笑。
特务突然用枪指着贾大壮：“他是什么人？“
“我孙子，脑子不太灵光。“乌孝进把贾大壮往身后拉。
特务狐疑地盯着贾大壮：“你身上有东西吧，把上衣脱了！“
贾大壮慢慢抬手，做脱衣状，猛地一个箭步上前，右肘正击中为首特务的咽喉，左手几乎同时夺过他的枪。另外两名特务还没反应过来，乌孝进的枪已经顶住一人胸口。
“别动！“老人厉喝，双眸炯炯，彻底改变了先前的懦弱。
剩下最后那名特务吓得跪地求饶。贾大壮缴了他们的武器，厉声问：“为什么封锁河岸？“
“皇——鬼子命令，搜捕抗日分子。。。。。。“
日本人的动作好快呀！贾大壮和乌孝进对视一眼。情况比想象的要严峻得多。他们押着三名特务来到河边一处僻静地，将三人绑在柳树下，用布堵住嘴。
“少爷，现在怎么办？“乌孝进问。
贾大壮望向河对岸：“必须过河。但带着林小姐他们太危险。“
“要不这样，“乌孝进提议，“我去苇塘接应他们，您先过河找船，晚上再来接我们。“
贾大壮思索片刻，点头同意。他从怀中掏出那半支盘尼西林：“这个交给赵医生，以防万一。“
乌孝进小心收好，转身消失在芦苇丛中。贾大壮则沿着河岸寻找渡河的机会。
夕阳西下，河面泛起金色的波光。贾大壮躲在一片柏树林中，观察着对岸的动静。他突然注意到上游漂来一条小渔船，船上只有一个老渔夫。
贾大壮迅速脱掉外衣，只穿一条短裤，悄悄潜入水中。他水性极好，不一会儿就游到船边，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。
老渔夫吓了一跳，刚要叫喊，贾大壮已经捂住他的嘴：“老伯别怕，我不是坏人，只想请您帮个忙。“
老渔夫惊恐地点头。贾大壮松开手，简单说明想渡河的请求。
“你胆子真不小，现在河面都被封了，“老渔夫低声说，“过去就是找死。“
“我有急事，必须今晚过河。“贾大壮摸索半天，掏出乌孝没用掉的那根金项链，“这个给您，算是船钱。“
老渔夫看了看金项链，又看了看贾大壮，压低声音：“你就是鬼子要抓的人吧？“
贾大壮没有回答。老渔夫心事重重说：“我儿子是跟你一样的人。八年前去东北参加了抗联，再没回来。“
“等打跑了鬼子，你儿子就会回来了。”贾大壮轻声安慰。
老渔夫调转船头：“坐稳了，老汉送你过去。“
小船悄悄划向对岸。夜幕降临，河面上起了薄雾，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。靠岸后，老渔夫指着远处：“那边有个废弃的砖窑，平时没人去。“
贾大壮道过谢，目送老渔夫划船离开，然后迅速向砖窑方向摸去。砖窑破败不堪，但确实隐蔽。他找了个角落坐下，开始计划晚上的行动。
突然，外面传来脚步声。贾大壮立刻警觉起来，握紧了枪。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最终停在了砖窑入口。
“少爷，是你吗？“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。
贾大壮浑身一震——是贾敏！
贾大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屏住呼吸，贴着砖窑内壁缓缓移动，从缝隙中向外窥视。月光下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警惕地环顾四周——正是贾敏！虽然衣衫褴褛，脸上还带着伤，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绝不会认错。
“小敏子？“贾大壮压低声音唤道。
贾敏猛地转身，眼中闪过惊喜：“少爷！“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砖窑，两人紧紧相拥。贾大壮能感觉到贾敏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。
“我以为你。。。“贾大壮声音哽咽。
“我命硬着呢。“贾敏咧嘴一笑，露出熟悉的顽皮神情，“那两颗手雷炸翻了十几个鬼子，我被气浪掀进河里，顺水漂了老远才爬上岸。“
贾大壮仔细打量着他：“你的伤。。。“
“皮外伤，不碍事。“贾敏摆摆手，突然正色道，“少爷，情况紧急。金警长让我务必找到你。“
“金贝森还活着？“贾大壮又惊又喜。
“不仅活着，还在暗中帮你。“贾敏问：“乌庄头没告诉您，那支盘尼西林就是他帮忙搞到的？”
怪不得那根金项链没用上。
没等贾大壮回答，贾敏又急不可耐地问：“其他人呢？林小姐他们。。。“
“都在苇塘那边，暂时安全。“贾大壮说，“乌老爹带着薛蕃他们躲得很好。不过鬼子搜查越来越严，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一带。“
两人正说着，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。贾敏脸色突变：“鬼子巡逻队！“他拉着贾大壮躲到砖窑最深处。
一束强光扫过砖窑外墙，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近。贾大壮握紧了枪，贾敏则摸出一把匕首，两人屏息以待。
